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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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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決心頭大事的寒淵魔君,終於暫時停留在了魔界自己的居所當中。

而就在他帶著自己的“娃娃親”回魔界住的第二天,釋冰痕收到了小寒遣人送過來的渡劫至寶——也就是申屠將軍身邊的那顆紫色玉珠。

而申屠朔卻不知所蹤。

釋冰痕一邊心中一松,一邊又怕是小寒采用了一些不正當的手段獲取,一時有些擔憂。紅衣大魔的心事都寫在臉上,讓周圍陪同他一起執行任務的公儀顏輕而易舉地感知到。

只不過公儀顏不曾清楚對方心中的詳細所想,也不明白釋冰痕究竟是哪根弦沒搭對。她擡手劈落迎面沖來的一只異種觸肢,另一手拎著血魔的後衣領子往後一扯,面無表情道:“專心點。”

兩人奉命前來清剿魔界周圍的異種,並且要封印裂隙。

釋冰痕恍惚一瞬,旋即反應過來,重新轉了轉手上的鮮紅鐮刀。

兩人多年同僚,自然配合無間。在短暫片刻之中便將異種宰殺幹凈,清理掉地上大片的屍骨血跡之後,著手封印裂隙的公儀顏掏出之前預備好的封印符篆,一邊不冷不熱地道:“什麽事讓你惦記這麽久?”

釋冰痕看著對方的背影,目光停在她白色鷹隼半臉面具系在後腦的繩結上,他的視線在上面停頓了很久,陡然升起一股想要把繩子解開的沖動。

但考慮到公儀將軍一刀能把他糊墻裏摳都摳不下來,他還是非常冷靜地放棄了這點沖動,轉開視線道:“我在想,申屠朔跟小寒出去一趟,怎麽不見回來。”

“你跟他有什麽交情?”公儀顏道,“即便是在外戰死,也是魔族的歸宿。”

公儀將軍是標準的老派魔族作風,比聞人尊主還更極端一些。釋冰痕無奈地嘆氣,道:“你能不能有一點同族之情。”

“同族之情。”公儀顏轉頭看他,“我和你嗎?我們有嗎?”

釋冰痕一時語塞。

他整理了一下情緒,轉而道:“你的天劫征兆越來越明顯了,看來,拖無可拖。”

“我也不想拖延。”

封印篆文層層亮起。公儀顏持刀立在原地,她背對著釋冰痕,自然也看不清具體的神情。

“成之則生,不成則死,沒有什麽好顧慮的。”

話雖如此,但釋冰痕卻明白對方的狀態遠非這兩句話可以概括的,公儀顏確實有一往無前的勇氣,只不過她從來都是向死而生,近些年的因果恩怨又不能平,心中尚且背負著一些說不得的東西……所以綜此種種,任何一個了解對方的人,都很難不為失敗做打算。

這不是不信任,而是理智的考量。

釋冰痕嘆了口氣,自己已有為她做第二條路的打算。也正是因此,他愈發覺得手中的渡劫至寶有些燙手,總該當面問一問小寒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才好。

“你最近想得好像很多。”

公儀顏轉過身,目光深淺難測地看了過來:“到底在考慮什麽?”

紅衣大魔尷尬地笑了笑,沒水平地搪塞:“我在想,連少主都有道侶了,這麽多年來我還是這麽寡。”

公儀將軍伸手扶了扶臉上的面具,信以為真,頗有建設性地提議道:“搶不來嗎?”

釋冰痕陡然洩氣:“打不過。”

“……”公儀顏想起當年跟尊主發生的那麽一點微妙碰撞——歸根到底,也是源於她打不過尊主,於是幾乎在同時,她就深刻地跟釋冰痕產生了詭異的共情。這位一向冷酷寡言的女魔頭,深有同感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,緩下語氣道:“有時候命該如此,我不也認命了嗎?得不到就是得不到,看開點。”

釋冰痕:“……我謝謝你。”

女魔頭不解風情:“同族之情,應該的,不用謝。”

她本還想在不擅長的交流領域上安慰一下對方,而這只脾氣一向不錯的血魔卻不再跟她交流了。

公儀顏摸不著頭腦地望著他離開,又轉過頭看了一眼封印完畢的裂隙,自言自語般地嘆了一句:“……男人,真麻煩。”

而另一邊,麻煩的血魔只身回到魔界,遁光直入荊山殿之後的千尺崖,山崖的頂端,嵌著一座石鑿的玄府宮殿,上面沒有匾額,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寒淵魔君多年未歸的玄府。

按照魔族的慣例,其實是沒有敲門這一說的,而釋冰痕也因為一時急切,忘記了對方現在是有道侶的人了,他的遁光跨越外門,隔著好幾道門和珠簾,還沒見到人影,就先聽到了一些讓人警鈴大作的聲音。

遁光瞬息停下,釋冰痕止步於此,像是被猛地塞了一口狗糧,他嚼了嚼口中虛無的狗糧,腦海中的急切一下子就冷卻了,轉而靠在墻壁邊,抱著胳膊等待。

總沒有打擾別人好事的理由,這可是事關魔族夫妻……夫夫和諧的大事。

但他來得其實也不算太有問題,隔著幾重房門和珠簾之內,李鳳岐幾乎是在同時便察覺到了對方的到來,此時事近收尾,威名赫赫的寒淵魔君窩在他懷裏,早就累了,只不過是撐著一口氣不肯求饒,才悶頭憋到現在。

江遠寒的尾巴軟乎乎地癱在他手心裏,那些藏在軟糯外表之下的殺傷力都在此前的夜色之中被折騰耗盡,這時候真就任由撫摸了。

李鳳岐的手從對方的肩膀間環繞過去,低頭親了親柔軟的尾巴尖,低聲道:“來人了。”

江遠寒先是沒聽明白,稍稍反應了一下才回過神,臉色一下就漲紅了,配合著那雙熬得發紅濕潤的眼睛,到處都乖順得不可思議——都是假象,之前這人的尖銳牙齒,差一點把對方咬出血。

他的聲音有點啞,還有點不情願中的情願:“……那你還……”

他的話語又被吻去了,纏綿如霧的淡爐煙彌散過來,跟對方身上的清冽氣息交融在一起。明明沒有被限制呼吸,沒有被限制動作,但江遠寒就是有一種已在潭水深處的錯覺。

深湧的水不斷蔓延,無形的波濤擴張翻卷。沈浸在潭水之中的雪白絨尾緊緊地盤卷起來,卻又被對方手指的撫慰之下不得不舒展開,如同卸下利爪的小獸向著不會危及自己性命、卻又足夠覆蓋過來的對方顯出脆弱的咽喉。

而大鳳凰只是難以忍耐地舔舐了幾口,沒有想徹底吃掉的意思——事情自然得一步一步地來,要培養起對方在此事上的接受能力,換而言之,就是讓江遠寒感覺喜歡、感覺舒服。

這樣培養下去,才能細致地將小狐貍剝掉抗拒的骨骼和軀殼,將掠食的欲浸透到骨髓之中,拖著對方,一起下沈。

沈到無聲無息、只能被操控的地方去。

江遠寒在抵抗方面確實無能為力,而且更多的時候,雖然是他的天靈體先在這方面發揮作用,但總是輕而易舉地被李鳳岐的幾句溫柔誘哄勾引得神智全無,只想著拉著他的衣領吻過去。

於是一發不可收拾。

這種一發不可收拾進行得已經太久了。江遠寒察覺到對方在輕輕地舔舐自己的喉結,他幹巴巴地吞咽了一下,努力讓自己不潰敗地那麽明顯,啞著聲道:“可以了,真的可以了,讓我找點正事做……”

然而對方的腦子裏好像沒有正事,或者正事就是做。

在第無數次沈沒在對方懷裏,在溫柔細碎的輕吻和聲音之下失去防備能力之後,江遠寒終於重振旗鼓,甩了一下絨尾裏的骨節,纏住對方的腰。

“……做個人吧。”江魔君咬了他一口,軟綿綿地嘀咕,“放開我。”

李鳳岐並不拖延,而是溫柔順從,且從善如流地收斂自己的情緒,甚至還趁著氣氛很好,抱著小狐貍又輕輕地親了一下,才開始給他穿衣服。

江遠寒不由得開始感謝釋冰痕的到來,雖然略有尷尬,但起碼讓他不再因為死要面子而非得跟道侶決個勝負不可。他已經深刻地意識到,決勝負是長遠之計,目前的自己,八成是很難能在這種事上占到上風的。

除非有一天能不被對方的這張臉和聲音所勾引。

但這一想就是不可能的。江遠寒嘆了口氣,伸手捏了捏嗓子,又感謝了一輪魔族耐力強悍的體質,才像個布偶娃娃似的任由對方擺弄著穿好衣服。

等到了一些驟然靜寂,過了片刻之後,才徐徐傳來敲門聲和珠簾動蕩的響音,這都是刻意制造出來的提醒聲響。

江遠寒見到釋哥過來,心裏已經猜想到對方是來問問題的了,可還沒等兩人說到什麽真正的正事,釋冰痕就目光一滯,木著臉指了指脖頸。

江遠寒一時不解,迷茫地眨了眨眼,隨後,李鳳岐帶著溫度的手指從一側探過來,力道不輕不重、恰好到處地給他扯了一下衣領,遮住了喉結下方鮮明得裝滿占有欲的吻痕。

他這才明白釋冰痕指的是什麽,臉上的溫度從剛才就沒降下來過,但魔族對這種事並不太害羞,甚至是可以當面炫耀的,只不過江遠寒好歹還算要臉,不敢把自己被道侶壓得沒法翻身的事實講出來,只好伸手捂了捂臉,訕訕地道:“……隨便坐,我家內人有點,咳,有點不服管教。”

釋冰痕的神色更加麻木了,轉過頭看了一眼對方口中的“內人”,在那一身深不可測的氣息前止步,心裏很想無情地戳穿,但總歸還顧忌著小寒的面子,把話憋了下來,幽幽地道:“註意身體。”

江遠寒:“……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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